不復雜的生命起源問題，父母不願意，或者不知道如何告訴孩子正確的答案。在看似可笑的回答背後，折射出幾十年來中國缺失性教育的現狀。從家庭到學校，以逃避、混亂、欺騙的方式面對這個問題，在很多人的人生中缺乏寶貴的第一課。
性知識是自學才能
1945年出生，現年67歲的中國性學會性醫學專業委員會主任委員、中華醫學會男科學分會常務委員馬曉年教授對《生命時報》記者說:小時候，我們大家都住在大四合院，無數眼睛盯着，誰敢說性？直到大學畢業，我都是性盲，沒有接受過這方面的教育，在青海農村工作，聽農民說肉類笑話，才知道性。”
那個年代，城裏人將“性”變成了一件隱蔽而神祕的事，在農村，“性”卻可以肆無忌憚地談論。馬曉年說，很多農村孩子最初的性啓蒙，來自放馬、放羊時看到的動物交配。幾年後，他坐在男科診室裏，面對結婚後不知道性生活的農村夫婦，不由得問你們沒見過動物怎麼辦到的回答是，現在很多農村年輕人不放牧，對性的理解是空白的。
蘇州榮格心理諮詢中心高級督導王國榮出生於1960年，今年52歲的他經歷過文革特殊時代對性的禁忌，所有與性相關的書都被定義爲黃書，連戀愛都要偷偷摸摸。他清楚地記得，1981年《被愛遺忘的角落》這部電影上映時，擁抱的場景讓很多觀衆低頭不敢直視。
與上一代人相比，生於1973年的趙君覺得，他們這代人生活在更爲開放的環境下，對性有了更多的好奇和探索。他們從小開始頻繁地向父母追問“我是從哪來的”，但得到的大多是“撿來的”等敷衍的回答；初三時新增的“生理衛生課”，男女生分開，枯燥而乏味；電視裏越來越多與“性”有關的鏡頭，讓她們想不明白，“男人壓在女人身上，爲什麼就能生出孩子？到了大學，很多男性對性的探索，像野草一樣瘋狂，他們開始自學成才，看黃書黃盤成爲主要的學習途徑。趙君至今還記得，1994年她上大三的時候，學校周圍遍佈視頻廳，那一年，和她同班的一個男同學在視頻廳看到黃色視頻被警察帶走，學校報警批評。
趙君現在有了自己的孩子。4歲的時候，她第一次問我我是從哪裏來的。我給她看了剖腹產的切口，告訴她你是從這裏出來的。然後，她問我是怎麼去那裏的。我回答說媽媽想要女兒，希望上天給我一個，上天把你放在媽媽的肚子裏。趙君說，直到今天，女兒每次玩生孩子的遊戲，都以爲只有割破肚皮才能生孩子，我不敢和她具體說明，怕說不清楚。”
缺少教育導致性無知和性氾濫
從“沒有性教育”到“欺騙式性教育”，再到“想進行，卻不知怎麼進行性教育”，中國人對性教育的態度，幾十年來發生着悄無聲息且微小的改變。但在華中師範大學生命科學院教授彭曉輝看來，中國人始終是不重視性教育的，“甚至有牴觸心理”。
2006年夏天，北京首個性教育夏令營失敗的新聞被很多媒體報道。夏令營企劃者-首都師範大學教科院性健康教育研究中心主任、北京性健康教育研究會副會長張玫瑰必須面對事實:4月至7月3個月，諮詢電話數不勝數，只有10人申請的監護人希望孩子參加英語等補習班，性教育完全沒有必要
王國榮表示，中國人對性的態度往往陷入兩個極端:一個是迴避、淡化的虛無主義，另一個是氾濫、無節制的實用主義。從封閉的文化土壤中繁殖的談性色變確實是第一種。這導致63.42%的中國青少年從三級電影和成人網站獲得性知識，25.88%從書中獲得，只有0.93%從老師和家長那裏得到正面的回答。還有調查顯示，中國家長中，只有26%的人主動與孩子談過性話題，但很少涉及性心理、避孕等。大多數家長認爲孩子太小，不需要學習性知識，甚至不知道性教育對孩子的作用。
實際上，性教育不足引起的性無知甚至性氾濫已經成爲我們必須關注的地方。
性行爲成爲過早開放的惡花。今年16歲的王笑是北京重點中學的高中二年級學生，她告訴記者，她們班發生性行爲的女孩已經超過一半，兩個女孩人工流產了。這種現象在初中並不少見。今年9月舉辦的探索中國青少年性健康教育的正確方向國際研討會上，中國人口宣傳中心主任張漢湘指出，中國每年約有2200萬青少年進入性成熟期，18-24歲青少年中，48%的人發生性行爲的婚前性行爲的女性青少年中，20%以上的人意外懷孕，大部分人都在流產。着名性學家李銀河的調查顯示，中國人婚前性行爲比例從1989年的15%上升到2012年的71.4%，這種變化在其他國家必須經歷1200年。
性侵的女生越來越多。由於缺乏性知識、性安全和自我保護意識，近年來女孩遭受性侵犯的事件越來越多。據廣東省檢察機關公佈的數據顯示，2008年至2011年6月，廣東發生了1708起女孩性侵犯事件，佔女孩受害總案件數的75.34%，受害者中14歲以下的女孩佔一半。很多孩子是在無知中遭受侵犯，她們連哪些是隱私部位都不清楚。北京一項針對453名小學四、五年級學生的調查顯示，僅有24個人能正確選出全部隱私部位，包括胸部、排尿部位、臀部、生殖器官。
戀父戀母情結增多、婚姻受到影響。馬曉年說，他在臨牀中碰到過一個病例，男孩子18歲了，還和母親睡一個被窩，有嚴重的戀母情結。這是早期缺少性別意識教育的結果，必然影響未來的婚姻。在古代，在女性結婚之前，母親給予箱底和春宮圖，用模型和畫告訴她性生活是怎樣的，現在很多父母連這些簡單的性教育都沒有，不知道性生活的人很多。
性教育，學習的是愛和感謝
恐怕很多家長都沒有想到從垃圾堆裏撿到這樣的欺詐性教育會傷害孩子的心。王國榮表示，在一段時間內，這給孩子帶來嚴重的疏遠不安，害怕疏遠，隨時擔心父母是否不要我。對於更敏感的孩子來說，幼年的心靈傷害在成年後的無意識中擴大:因爲害怕失去沒有安全感，所以不能和人建立親密的關係。
“我是從哪來的？如果不能很好地回答這個問題，孩子就不知道父母對自己意味着什麼。彭曉輝說，這不僅是性教育，也是社會、人文、愛和感謝相關的教育。當他的孩子上小學時，他第一次問他這個問題時，他回答說:爸爸媽媽做愛生了你。爸爸媽媽相愛，又經過法律允許，我們做愛是正當的，舒適舒適，最後生了你。”
著名兒童性教育專家胡萍曾指出，6歲前，最好是孩子問什麼，媽媽答什麼。比如孩子問“我從哪來的”，可以直接回答“你是從媽媽肚子裏來的”，是否繼續往下講，取決於孩子是否繼續問。彭曉輝也認爲，如果孩子不聽，就不必積極給孩子上課。孩子上小學後，系統地學習這些知識哪裏來、兩性交往等，系統地學習這些知識。
2011年，在北京小學生性教育試驗教材《成長的步伐》中，爲了讓淘氣的精子儘快找到卵子，父親用陰莖插入母親的陰道，將精子射入母親的陰道等內容成爲爭論的焦點。彭曉輝認爲這些內容在教材中出現是正常的，國外性教育教科書也是如此。在日本，小學衛生教科書的封面上有性器官的畫。英國性教育漫畫《我是怎麼出生的》一書中也有一對夫妻赤裸裸的親熱畫面。彭曉輝表示，報恩愛的目的對孩子說性，詳細瞭解出生過程，有助於感謝父母，珍惜生命。
自1988年8月以來，原國家教委和計生委聯合發佈《關於初中開展青春期教育的通知》，中國學校性教育已經經經歷了20多年的曲折發展，正如彭曉輝所說，中國真正的性教育還沒有開始，遠談不上規範。有一天，我們不能阻止孩子，不能這樣做，告訴他們如何正確自由地做，纔是性教育的真正開始。
